洛言书满头大汗,她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此时夜深人静,四下没有人声。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又是汗津津一片。已经连续几天,她又开始被前世的种种魇住了。一会儿是洛家被砍下的人头整齐的排开,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几乎要脱落眼眶,死死的瞪着她,骂她这个不孝女,连累洛家这几百口人。一会儿是那个刚出世的孩子,明明还是襁褓中的幼儿,却能撒开脚丫子向她跑来,扑在她怀里哭喊着好疼。她这是魔怔了。洛言书苍白着一张脸,她自从在那天醒来之后脸上一直都是面无人色。时刻被那些往事困扰于心,搅得她不得安宁。又是一夜对烛坐到天明。青灯抬着水盆进来的时候,洛言书早起了,她看上去很疲惫,眼眶底下青黑一片,显然又是没有睡好。青灯脸上浮起担忧的神情,她轻蹙眉头,说道:“采女这些天来都神情恍惚,这样下去可不行,您夜里总是不能安枕,时日久了,身子会受不住。”洛言书轻蹙着眉头,半晌之后,她才说道:“把醉海棠给我点上吧,夜里的时候熏着这香,也好助眠安神,我的确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梦由心生。即便洛家的冤魂真要怪她,等洛言书魂归地府的时候,自会去向他们请罪,只是她现在重活一世,该死的人还没有死,她不能先把自己弄垮了。青灯听了她的话之后,在屋里翻翻找找,片刻之后,她说道:“采女,那醉海棠前些日子您已经送给楚采女了。”洛言书这才想起来,原来前些日子楚卿病得不轻,半夜里总是会咳嗽,她又嫌太医院开的药太苦,喝得不情不愿。洛言书为了让她安心入眠,便把醉海棠送了她。这醉海棠是宫中特有的熏香,是妃子用来助眠之用。采女入宫时,曾有幸见过当朝太后的的名,问她在宫中可有什么不适应的。洛言书当时还没有跟教习嬷嬷学过宫中的礼仪,便顺着自己的心意说思乡心切,夜不能眠。太后听了,便把醉海棠赐给她。这可是独一份,贵重的不是醉海棠,而是太厚的这一份心思,代表着荣宠,而洛言书却把这醉海棠转手送给了楚卿。青灯一直在打量她的脸色,见洛言书神色似有不虞,便忐忑着问道:“采女,可要奴婢去问问,那一些回来点上?”“不必了,让她用着吧。”洛言书以手支额,似乎困倦得厉害,“对了,外头现在情况如何?”洛言书问的是那帮采女的事情。青灯答道:“今日奴婢在路上又遇见了从清元殿来的公公,又是给送赏赐来了,看来那位万采女当真是圣宠眷顾,想来不日之后便可晋升了。”一想到自己眼前的这个主儿也是个心高气傲不服人的,自己当着她的面这样夸人,怕她发脾气,青灯赶紧挽救道:“其实那天采女您若是去水榭赴约了,皇上定然不会看上万采女的,凭借您的姿色,旁的人又怎会入了皇上的眼?”青灯口中的万采女就是当日在水榭里,,得到李修齐青睐的人,只是她并未被人推下荷塘,也没有被抱上御撵,更没有承恩雨露。只是李修齐对她另眼相待,宫人也就跟着很有眼色的行事了。况且自从那日水榭回来后,万采女的赏赐不断,那些攀附的人更是要把她的门槛给踩断了,想来万采女真是得了李修齐的欢心。洛言书垂下眼眸,一时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过了一会儿,她扬起头来,轻哼了一声,“你倒是说说,周采女和万采女,论姿色,哪个更胜一筹?”青灯未曾想过她会这么问,呆了一呆之后,才回道:“两位采女各有千秋,只是周采女高贵清华,眉目如画,自然更胜一筹。”那万采女万如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若要论姿色,当属洛言书和周采女周水苏最有看头。“那家世背景呢?和周采女比较,又如何?”“万采女只是五品紫薇舍人之女,自然比不多周采女身世显赫。”青灯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便问道:“采女问这个作甚?”洛言书轻笑了几声,似乎很欢畅,“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周水苏大概要气死了。”万如菱的位置尴尬,平时都是在周水苏身后,以她马首是瞻,但是现在周水苏却偏偏被她压了一头,李修齐偏偏看得上处处不如她的万如菱,她不气傻才怪呢。洛言书越想越觉得出了一口恶气。看来她近来这些日子“卧病在榻”还是很值得的,至少清净,不用应付周水苏层出不穷的手段和刁难,现在又有了个万如菱吸引她的注意力,洛言书就更加自在了。想了想,洛言书偏头吩咐道:“你去太医院传太医来给我诊病吧,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看来她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没想到当日不想去赴约随口扯的谎,现在替她免去了一桩麻烦。想来周水苏和万如菱两人之间还有的闹,她又何妨一直装病不起,坐山观虎斗呢?如今万如菱也不会不知好歹的上前找死。等等,装病?洛言书眼眸一睁,她呼吸顿了顿,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不过须臾之间,她便恢复了原样了。“你赶紧去吧,别让我等急了,我身子很不舒服。”洛言书说着,还用手揉着太阳穴,病殃殃的靠在桌面上。青灯点头,领命正要退下,洛言书却又再次叫住她。“采女还有什么吩咐?”洛言书怔了怔,她轻启嘴唇,说道:“你顺便给我找些彩纸来,我闲得慌,想要剪纸。”可在青灯的记忆中,洛言书可以说是什么也不会的,如今怎么有这闲情要剪纸?况且宫中的主子即便要打发时间,哪个不是抚抚琴,作作画的?哪里有人要剪什么纸的?看来这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