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方势力,要么是因为利益关系而聚集在一起,要么是因为你的思想被人接受,有志同道合之人跟你,或者是既有思想又有利益。
王彦打的是抗清复明的大旗,在加上一些利益关系,身边聚集了大批人才,但如果他与皇帝交恶之后,反清有人信,但复明肯定大打折扣,极有可能被忠于明朝的文人,归到乱臣贼子的一类。
这就会让王彦一派之中,忠于皇帝的人与他离心离德,而他之前是忠臣的身份,当皇帝与他对立之后,他又该以什么身份示人呢?怎么号召身边的人继续跟他,这就成了个大问题。
听了王彦的话,顾炎武不答反问,“相公,在下有一事相问,不知相公之志为何?”
王彦闻语微微一愣,眉头微皱,沉呤半响,最后说道:“自然是驱除鞑虏,保我汉家道统,重振大明。”
“那国公以为汉家道统与大明孰轻孰重?”顾炎武立刻又问道。
王彦听了,脑子里忽然一震,瞳孔放大,“先生的意思是?”
顾炎武见此,与王朝聘等人笑了笑,“夏商西周,春秋战国,秦汉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王朝更替,历史常态,国亡而天下不亡,汉家道统依旧,中国还是中国,而蒙元亡宋,断我文化,毁我典章,礼崩乐坏,国与天下俱亡。今时之事,北虏南侵,剃发易服,毁我衣冠,我中国数千年之礼仪人伦,诗书典则,扫荡殆尽,此亡天下。王朝更替,不过易姓改号,所损者权贵也,然亡天下,则是断我道统,是故天下重于国家也!相公所保者,先为天下,次为大明也!”
国与天下,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士大夫都有心怀天下的情怀,但历代统治者为了维护统治,都在弱化天下,企图混淆国与天下的概念。
王朝聘点了点头,作为王世宗族的大家长,他早就知道王氏一族没有回头路,显然已经与顾炎武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才把他带到王彦面前,“宁人兄之语,我初闻之时,亦如醍醐灌顶。方才士衡说,不知如何自处,那是因为你忠于明室,将天下与明室等同,而我士大夫,当先知天下,后知其国也。”
王夫之也开口说道:“我以为,眼下的情况,对外,士衡可以竖起保天下的大旗,占据大义,以此来号召士绅百姓,对内则奉天子,讨不臣,掌握整个朝局。如此潜心经营,不出十年,必能击败满清,还都两京,成就一番大业。”
王彦听了几人的话语,心中似乎明朗起来,几人在书房之中长谈,直到深夜。
另一边,酒楼里的庞天寿早已回到行宫,他很快就知道了王彦不仅惹得皇帝不安,也与苏观生等人闹得不愉快,他当机立断决定在明天早朝时,把局势扰乱。
袁彭年与金堡,刚刚歇息没多久,庞天寿就从行宫之中传出消息,两人只得又聚在了一起。
好在广京不施行宵禁,他们夜间活动,也没人怀疑,两人这次约在一艘画舫上会面,但一个问题却摆在了他们面前。
王彦毕竟权倾朝野,威望又高,这万一下没搬倒,那出头的人肯定死的难看。
袁彭年是桂王的人,上不了本,金堡久经官场,早成了人精,出谋划策可以,冲锋陷阵不行,他自然不会傻的出头。
时间紧急,只有一夜时间准备,最后两人从收买人之中选中了御史刘湘客,将弹劾王彦的重任交到了他的手上,让他来打这第一枪。
刘湘客是陕西人,李自成纵横北方的时候,他孤身南逃,南京失守后又跑到福建,十分善于投机钻营,以诸生的功名担任御史,前些日子刚从福建赶来广京。
因为他只是个诸生,加上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才能,所以并没有受到广京朝廷的重用,心中十分气愤,于是很快就被袁彭年收买,而他对于弹劾王彦的重任,也是欣然接受,十分愿意向未来的天子桂王殿下,纳个有分量的投名状。
次日清晨王彦几乎没怎么睡觉,便穿好朝服,在两百亲卫的护卫下,前去上朝,他与大臣们鱼贯而入,站在武将首位,便闭目养神。
片刻后皇帝进殿,端坐大宝之上,群臣拜见山呼万岁。
礼毕之后,庞天寿朗声呼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他话因方落,急于表现的刘湘客,便出列跪倒,将奏本高高举过头顶,义愤填膺的弹劾大学士、楚国公王彦一党,排除异己,把持朝政,佣兵自重,散布谶语,意图谋反。
刘湘客理直气壮,斗志昂扬,摆出一副铁骨铮铮,不畏强权的模样,势要搬倒王彦这个乱臣贼子,势死不向恶势力低头。
庞天寿听了他的话语,却暗道不好,这个小刘,毕竟是个诸生,经验不够丰富,立功心切,居然连带着弹劾了戴之番、王士琇、李过、吴晋锡等二十多为王彦一派的大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将整个王彦一派全部得罪,树敌太多,等于得罪了全部的勋镇和大半个朝廷。
他这弹劾一出,殿上鸦雀无声,端坐在大宝上的隆武帝顿时慌了神,脸上一阵愕然。这不是瞎搞么?
他目光连忙看向最倚重的心腹阁臣苏观生,分明是在埋怨,怎么不与朕商量一下,就要搞掉王彦。
苏观生更是被这枚炸弹,吓蒙了,他感受到皇帝,以及左懋第等阁臣投来的目光,心中无比冤屈,他昨天不与王彦商议,得罪了王彦,今天怎么可能不与内阁商议,派个搅屎棍去要搬倒王彦嘛?
按着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