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怎么样?”将闻歌带离了韩铮身边,顾轻涯便是促声问道,一双眼,更是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却还是不放心。
闻歌弯着腰咳嗽着,摇了摇头,“刚才真以为死定了。还好!还好!我就知道,阿冉没那么狠心,眼睁睁看着我死,也不救的。”
淳于冉没有想好,见还是不见韩铮,闻歌起先是不想逼她,让她自己想清楚。哪里料到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再让她慢慢想清楚是不行了。所以,闻歌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刻意激怒韩铮,以性命相逼。顾轻涯方才就是猜到了这一点,这才按兵不动,随着她的意。却不想,淳于冉也真是沉得住气,非到这紧要关头,竟是一直不为所动。
方才,可不就是好险?
好在……一切总算是遂了闻歌的愿,也难怪她虽然脖子上一圈儿触目惊心的红痕,拼命地咳嗽着,脸上,却还是笑靥如花。
顾轻涯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可真是大胆!居然拿自己的性命做赌!你就没有想过,若是到了最后,韩夫人还是不为所动的话,那该怎么办?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啊?”闻歌却是当真无畏无惧得很,“不是还有你在么?你在,我怕什么?”他又不会让她出事。这一点,闻歌倒是确信得很,半点儿不曾怀疑。
顾轻涯目光微黯,望着她,并不言语。
闻歌被他看得有些惴惴,“你这么看着我作甚?难道我说错了?你竟会见死不救么?”
顾轻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移开了目光,“凡事总有万一,往后行事,莫要再这么莽撞了。若是方才韩夫人未曾出声,我未必就能救下你。”他说完这一句,身子,便已是佝偻下去。
“你怎么了?”闻歌吓得脸色大变,连忙伸手就要扶起他,却连他无力地抬起手摆了摆,却是不要她动。
闻歌低头看他脸色扭曲,浑身痉挛,这样子,太过熟悉,不由惊疑道,“你方才,又碰了水?”只有这个原因。
顾轻涯却是强撑到此时,再也撑不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闻歌没法,却也不好碰他,知他发作之时,必然是轻轻的触碰也禁不得,所以,只得耐着性子等。
抬起眼,见前方韩铮仍是神色怔忪,显见今日这事,对他冲击之大,尚没有醒过神来。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哪里来的这空子给他们喘息?
闻歌轻轻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顾轻涯,瞧见他额角沁出的冷汗,方才,得逞的得意在瞬间灰飞烟灭,还真有些后悔起今日的莽撞来。
黑金色的双瞳深处有些懊恼,还有些更多更深更复杂的心绪纠缠,这是第几回了,他因为她,痛成了这般?
韩铮热切的目光在重重的黑雾之中逡巡,然后,终于,定格在了某一处。
一道身影,破开浓浓黑雾,像是从时空的那一头,从他已经淡忘了的经年的回忆之中,缓缓踱出。
韩铮望定了那道身影,再挪不开视线。
悬浮在他头顶的虎符发出炫目的光亮,他却一无所觉,只是定定地望着从浓雾当中走出的淳于冉,一步一步,终于近了。
随着她一步步走近,一些本来已经淡忘了的回忆突然一点点涌进了脑海,回忆,争先恐后,如潮水一般,呼啸而来。
终于,在她的脸容再次清晰地映入他眼中之时,与他脑海中乍然浮现的那张脸,完全契合。
是了!这是他的阿冉!
一瞬间,他心中四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柔和,嘴角轻牵,笑,发自内心,不带半分嘲弄。
他头顶的虎符似是有些不甘心地又大亮了一回,然后,便似失了生命力一般,“啪”一声,掉落在了地面,落进了韩铮脚下的尘土之中。
韩铮却是半点儿没有察觉,甚至没有往脚下看去一眼。
他只是瞬也不瞬凝着淳于冉,然后,朝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真是奇怪!闻歌,你看!”方才,云懋便已捧了炼魔灯走到了闻歌身边,与她一道查看着顾轻涯的状况。回过头来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连忙指着那一处,对闻歌道。
闻歌扭头看了过去,刚好瞧见那虎符敛了光芒,跌落尘土的瞬间,韩铮眼里的血红居然慢慢地褪去了。而黑雾之中,正张牙舞爪,与叶空蝉和曲未浓师兄妹俩纠缠的万千恶鬼神色一怔,继而便是停了手,神色茫然四顾,却半点儿不见方才的狠厉。
闻歌见状,不由轻轻拧了眉。
云懋却是目光复杂看了她一眼,道,“这虎符,看来,很有些邪气,竟是个让人堕入魔障的东西。”
闻歌沉凝着一张脸,并不言语。
“阿懋!趁着韩铮这会儿不备,你先去将那虎符偷偷收了。”
两人正沉默间,身后突然响起一把清雅的嗓音。
两人扭头望去,顾轻涯不知何时站直了身子,就站在两人身后,与他们目光,所望同一处。
“顾五!你怎么样?”闻歌却是急问道,仔细看他,只觉脸色苍白,满头的冷汗,但好歹,却没有再那样痛得扭曲了。
顾轻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目光沉定,望向云懋,又道,“去吧!只是小心些,那东西有些邪乎,别被它影响了。”
云懋见他这会儿还能站立,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我知道的!”说罢,便是小心瞄着韩铮的动向,一步一挪,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闻歌这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搀扶住顾轻涯,道,“我扶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