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夫人的话说得不紧不慢,听在大太太的耳中却犹觉刺耳。
她堂堂一个伯夫人,竟然沦落到要看一个侄媳妇的脸色行事了!
郡主又怎么样?真的还能代替皇上不成?
“我常听人说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难道我记错了?”大太太这会儿倒文绉绉地咬文嚼字起来。
郡主又如何?就是皇上,也不能要求那些下里巴人全什么礼仪都知道吧?
她不懂这些不是很正常?
向夫人淡然地看她一眼,“确实是礼不下庶人,可大嫂您现在的身份是伯夫人!”
这样身份的人犯了事,也就是褫夺爵位之后赐上白绫或是毒酒而己。
大太太想得倒是美,该享受权利的时候,她便想着自己是伯夫人了,稍做错些什么,便又将自己拉低到庶人的行列。
早在皇帝赐下大房爵位的时候,向夫人便知道大房撑不起来,也知道可能会出事情,倒没想到事情来得这般快,好在王琳芝一向大度,想来也不会跟大太太计较,失了身份。可也不能让他们这般鲁莽无礼,给自家惹下祸事。
向夫人送走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大太太,转身去了老太太那里。
“您晚上想吃什么?”
老太太孙媳妇满意,所以对儿媳妇也就宽容了几分,“我还是住在你大嫂那边吧,这么多年,习惯了。现在又承了爵,我不过去看着点,总担心他们不知天高地厚,酿下祸事。”
之前向氏本是觉得顾家最糊涂的人就是老太太了,没想到真正有事的时候,最明白的人却是这一位。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担太多的心了,如今小子们也一天大似一天,家里也越过越红火,要不,您就在这边住上一阵子,让我们也尽尽孝心。”向夫人异常诚恳地说道。
老太太欣慰地笑了,“我也想,二郎家的,是个好孩子,你可千万别委屈了她。”
记得大郎家的媳妇进门的时候,老太太还交待她,“她娘是公主,她是县主,但她那个娘,改嫁了好几次,又没有父亲,这样的怎堪为我顾家的冢妇?”
顾焱虽然行二,但顾大太太前三胎都是女儿,儿子如今倒是和三郎差不多,所以兄弟们行排的时候,就各个房头的自己排了,但向夫人的长子却是顾家的长孙。
老太太得知向夫人为长孙求娶魏氏,反对的话不知说了几箩筐,可她老人来京里着实太晚了,她收到老二写回去的家书,长孙已经成亲了。
可她心里的结却一直没有解开,总是提醒向氏,“你这做婆婆的,要拿出做婆婆的款,将规矩给立起来!不然等到哥几个都娶了亲,谁也不服气谁,你那时候又老了,谁也不会听你的。”
老太太说这话,绝对是深有体会的,她自己生了四个儿子,除了二儿子媳妇不在身边,其他的都全在一个屋檐下,可老太太也没怎么立过规矩,等到了京城,她明知道几个媳妇有问题,想纠正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积习难改。
而现在,向氏如今已经六个儿子了,若照这般下去,六个媳妇娶进门,个个都想跑到婆婆头上做威做福,那时候可怎么办?
向氏便替魏氏说起好话来,“这孩子其实挺不错的,心地善良,对大郎和孩子们都很上心,孝顺,知书达礼。”
可老太太就是看魏氏不顺眼!
向夫人也曾担心过,顾钺娶了王琳芝之后,老太太肯定会将对付魏氏的那一套给用在王琳芝身上,哪想老太太自王琳芝进门第一天起,就特意的维护她,如今更是特意交待她,不要委屈了王琳芝。
老太太说完,一下子笑了起来,“也不知是我这老婆子眼花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这孩子面善,很像一个故人,但老婆子如今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记不起像谁了,可她就是和老子婆子投缘!”
老太太虽然也有势利的时候,但现在说的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她的陷入了回忆当中,竟然沉思起来。
可她这一生,年轻的时候随着父母在任上,出嫁后又随着顾老太爷去了许多地方,后来老太爷不在了,才孀居于乡里,苦撑着将几个儿子抚养成人,后来顾焱也算不负她的期望,考中了进士,娶了知书达礼的向氏。不然也不能再次回到京城。
老太太经历过许多事,所以一旦认定一件事,倒是比其他人更为坚持。
她如今认定王琳芝和她投缘,那便很多事都为她考虑。
“你去告诉伯府那边的几位太太,四月初八浴佛节,老婆子要去大慈恩寺许愿,需要不少经文,让她们最近都不要出门了,连带也不必。告诉大郎二郎他们的媳妇,都不要过去打扰她们!”老太太当着向氏的面交待道,“我便先在你们这边叨扰一段时间,免得二郎他们还要每天过去给我这老婆子请安。
向夫人一听,便明白过来,老太太这是将那几位一起给禁足了!
如今已经二月二十三,浴佛节就在眼前,无论抄哪一部,最近都不可能出门了。
明着说让大郎和二郎媳妇不去打扰她们,暗地里却是告诉她们不用过去请安了。
老太太如今耳不聋,眼不花,中气十足,做起事来可真是干脆利落。
向氏自是恭敬地应了,“您住在这边,媳妇也好尽尽孝心,自己的家里晚辈,该说的直管说,该训的时候您尽管训,也让咱们多聆听您的教导。”
没有老太太这尊大佛,他们还真的拿那边的大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