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那一年,咱们把她从那个乡窝子里面偷出来之后的事吗?”
老头回忆片刻,“我记得那会她才十一岁吧,那时咱们准备把她卖给一个老光棍的,可后来你改了主意,咱们就慢慢收了手,开起了勾栏院,规模越来越大,还花了很多银子,到处请人训练小白。”
“对。”老鸨拍了拍手掌,道:“可你知道吗?那会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做上这么大生意,说真的,连门路都摸不清,你就不好奇吗?”
那老头嘿嘿一笑:“你的脑袋一向比我转得快,我不好奇,不好奇。”
老鸨瞪了他一眼,接着回忆道:“是小白,都是小白的主意。”
“那一年,她听说我要把她卖给老光棍,就极力撺掇我,说能帮我挣更多的钱,百倍,甚至千倍……。”
“本来我是不信的,这不就跟天上掉钱一样滑稽么?可那丫头伶牙利嘴,说得老婆子我还是心动了。”
“一开始,她要了一支笔,一张白布,不知道在上面写了什么字,摆在闹市口,一天就收到了三两银子,三两啊!把她卖了也最多五百钱!”
老头拍了拍膝盖:“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打跑好几个人,有想来抢钱的,还有想来抢那个丫头的。”
“是了,她还说那叫什么……对,叫卖惨!”
老鸨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从那天开始,老婆子就相信她能赚更多钱了,果不其然,这些年咱们的生意越做越大,都找上世家当后台了。”
老头恨恨地道:“那些狗娘养的,平白无故就要分走咱们那么多钱,老子以前收保护费都没那么黑,真想一不做二不休宰了他们!”
“我当时也这样想,那可是挖老身的命根子啊。可还是小白劝阻了我,说什么……说什么做生意就得有后台,损失一些钱换来保护伞,官商勾结,无往不利。”
“当时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可这些年下来,老身就是再笨也懂了,小白这丫头,小小年纪的时候就鬼着呢。”
“那……那你怎么还选她去相国府?留着她给咱们继续出谋划策不好吗?”老头困惑地道。
老鸨子冷笑一声,一只肥手往桌上使劲拍了拍:“她要是肯安安份份给咱们出谋划策,老身不但不卖她,还会一直让她保留着清白过下去!”
“可这死丫头,这么多年来,她靠着那张脸,还有咱们花银子请人教的本事,一直游走在那些当官的和读书人中间,说起她的名字,这洛邑城没谁不知道,论起声望,就是一科状元也比不上。”
“这也罢了,可她竟然偷偷找了个快要考中进士的相好,想要脱离咱们!”
老鸨放在桌上的肥手越抓越紧,将桌布捏成一团,细小的眼睛里射出狠毒的光来:“我这才发现,这丫头翅膀硬了。不管是来硬的还是软的,咱们都已经没办法再拦着她!”
老头沉默片刻,嗫嚅着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些年她也替咱们赚了不少钱……。”
“哐啷!”
“砰!”
老鸨闻言大怒,顿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先是茶杯被反震起来,掉在地上摔成几个碎片,接着整张桌子发出咯吱声,轰然散架。
眼角的肌肉在抽动,脸颊两侧的肥肉鼓起一坨,老鸨的神色阴沉可怖,尖声叫道:“休想!!!”
“她不让我如愿,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老王,你亲自去看着她,从今天开始不准外出半步!”
“等进了世家的门,我倒要看看这鬼丫头还能蹦哒出什么花样来!”
……
“怎么办……怎么办……不要慌,不能急,一定有办法的!”
一间闺房内,懒起梳妆的白云烟正一脸焦急地来回踱步,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衣,隐隐约约露出胸前深深的沟壑,枭娜的体态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却无人得以欣赏。
没有重要客人的时候,她一般在床榻上蒙头大睡,不到午饭时间绝不会起床。但朦胧间,突然听到丫鬟匆忙跑来,在耳边说了一句话,便惊得睡意全无,六神无主了。
“怎么会这样,这些世家不是最要面皮的吗?妻妾同纳,还讲不讲天理人伦了?”
仓皇失措间,白云烟这才恍惚发现,这些年来自己的小聪明并没有真正改善自己的处境,反而越陷越深,无可自拔。
“大婚之日,还同时纳贱籍出身之妾……不对,这不对,不科学的!”嘴上喃喃自语,时不时冒出一两个别人听不懂的词语来。
身旁的丫鬟似已习惯,犹豫着道:“要不,奴婢去找杜公子想办法吧?”
“杜子安?对了对了,杜子安,他是今科举子,很快会是进士,上有座师下有同年帮衬着,一定有办法的。”
白云烟飞快地念叨着,紧紧抓住丫鬟的的两只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前,一边圆瞪着大大的美眸,尽量让对方看到里面的晶莹泪花,一脸凄绝地道:“春儿,我的未来和幸福就全靠你了,一定要想办法见到杜公子啊!”
春儿含泪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想办法跑出去的。”
呜……小姐太可怜了!
待春儿出门,白云烟呆呆地坐着,茫然顷刻,似是想起什么,连忙摊开一卷白纸,磨好墨汁,拾起狼毫飞快地写着什么。
纸上逐渐出现一个个人名,附带着官职、身份,然后用一条条线勾连起来,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网状人脉图。
白云烟紧紧皱着两条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