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京摇摇头,道:“我实在看不出来,不过看这朵花的形状,倒像是原先在陆家看见过的晚香玉!”
陆令仪所住的屋子后面,就种着晚香玉,陆家一向是以花指路的,所以周晓京还记得。
霍云帆笑道:“猜对了一半,不过也不错了,这花粗看的确十分像晚香玉,不过晚香玉大多为深玫红或是黄色,而这朵花颜色浅淡,所以应该是南洋所产的淡巴菰!”这朵淡白的小花因为被夹在厚厚的一本记事本里,因此被夹成了标本,竟没有随着泥土朽烂,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周晓京倒是听说过淡巴菰,也知道这花原产于南洋,明清时期才传入中土,“难道黎倩倩对潘先生自称她是南洋人竟没有说谎?”
霍云帆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总觉得哪里还有不对——听着,晓京,咱们不能看到一朵花就武断地下结论,我有一些疑问,需要再去确认一下,咱们今天先到这儿吧,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死了,你也受惊不小吧,下午就不要来上班了,在家里好好休息,晚上我去你那里看你!”
庭院里寒烟轻笼,雨中寥落的红树筛落了一床的月影,映在明窗的鹅黄绡纱上,将纱上的翠水梅花略加点染,远远看着酷似数枝春桃,又到了枫叶红的时节了。
周晓京把周晓越带来的消息告诉给邵妈妈,在周家做了一辈子忠仆的邵妈妈听了,无比气愤,也忍不出骂起凌氏黑心肠来!
“大小姐说得没错,二太太既然喜欢范家少爷,怎么不让她亲闺女嫁到范家?二小姐莫怕,我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也知道如今的世道不比前清了,女孩子的婚事一半也可由得自己,我听说社会上有些女孩子,还有因为不中意爹娘给挑的婆家而不嫁了的呢,更何况二老爷和二太太只是叔叔婶婶,这是二小姐的终身大事,那范家少爷既然不成器,二小姐就说什么都要打定主意,不可应允!”邵妈妈把周晓京从小养大,在感情上,已经如同亲生女儿一样,邵妈妈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周晓京十分高兴邵妈妈能在婚事上站在自己这一边。
“范家的亲事我自是不会同意的,二叔二婶也不能把我捆起来送上花轿!我头痛的是,家里为着这件事不免要起一番争执,我虽然不喜欢二婶和晓锦,可也不想因为她们,把关系跟二叔搞僵了,大姐倒也罢了,大哥和大嫂就要夹在中间为难!”周晓京说的是肺腑之言,一边说一边不由得叹息不止。
邵妈妈深以为然,忽然脸色一亮,笑道:“大小姐不是跟你的一位律师同事在谈恋爱么?二老爷一开始也并没有反对呀!可见二小姐的男同事中还是有靠谱的人,二小姐不如在中间选一个自己称心的,带到二老爷面前去,我看二太太就没脸再提范家的亲事了!”
周晓京低声笑道:“其实,是有一位同事,跟我还比较不错,不过么......”周晓京在盘算着,如何跟邵妈妈提起这件事,她打算让邵妈妈在知道霍云帆的真实身份之前,先对他产生好感,以后有些事就好说了,邵妈妈在名义上只是个仆人,但对周晓京来说,父母去世之后,邵妈妈就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和长辈。
“不过什么?”邵妈妈听了也有三分欢喜,见周晓京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想起,大小姐找的律师男朋友各方面都好,只是家境差了些,想来在外面做事的男性,家世能跟赫赫扬扬的浦江周家相比的寥寥无几,二小姐一定是担心门不当户不对,但邵妈妈从来都不是势利的人,只要周晓京能幸福,就比什么都好,因此反而鼓励她道,“虽然俗话说‘嫁高娶低’,可是如果男方人品好,能力强,家世方面差那么一点儿也使得,主要是二小姐自己得称心!”
周晓京心想,家世却是一点都不差,只是现在还不能跟您说出实情,因而笑道:“他是个侦探!就是浦江有名的侦探霍朗!”
邵妈妈怔了一怔,因为她一向不喜欢周晓京跟侦探这种高危职业扯上关系,可是看周晓京的神态语气,又仿佛对这个人很中意似的,邵妈妈轻轻咳了一声,道:“唔,霍朗嘛,我约略倒听说过,二小姐如果实在觉得这个人称心,不妨让到家里来坐坐!”
周晓京大喜过望,在邵妈妈的面颊上亲上一口,笑道:“我就知道妈妈最疼我!择日不如撞日,他今天晚上就过来!”
邵妈妈吃了一惊,叫道:“啊呀!你倒是让我准备准备啊,我也给人家烧几道好吃的菜!”
周晓京笑道:“不用准备什么,只要您烧好一大碗热热的排骨年糕,保管他吃得尽兴!”
原来霍朗是喜欢吃排骨年糕的,怪不得周晓京带工作餐时,总是要求邵妈妈给她做排骨年糕呢,可见是女生外向,邵妈妈心中有数,虽然她跟周晓京情同母女,可是在二小姐的准姑爷眼里,她也不过是个干活的老妈子罢了,她要把自己当成丈母娘,可就太也不识相了!
菊花幽深的芬芳弥漫在房间里,弥漫在撒满木樨花的锦缎褥子上,在这薄露初零的深秋给人带来春意盎然的错觉,无数只蝴蝶在暖翠柔红的花丛间翩跹,扑动着红艳艳紫盈盈蓝晶晶的翅子,周晓京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做了几个零乱的美梦,就听见霍云帆温声打门。
邵妈妈把霍云帆热情地让了进来,霍云帆玉树临风,气煞卫玠的风度,任谁第一眼看见都要赞叹,邵妈妈也很欢喜,心想二小姐的眼光果然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