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果尔一回到自己的贝勒府,第一件事儿是去娜木钟的屋子把事情跟自己额娘说了。
“我就知道不可能把董鄂氏直接丢开,”娜木钟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却也不意外,冷笑道,“她,跟我斗了大半辈子,都被我压在屁股底下,她心里恨死我了。这人要是能这样轻易就如我的愿,那才奇怪了,她巴不得给我使绊子下,好叫我知道谁现在才说了算!”
同为皇太极五宫后妃,娜木钟在崇德元年就被封为麟趾宫贵妃,确实是稳稳压了当时还只是永福宫庄妃的孝庄一头,无奈母以子贵,福临当了皇帝,孝庄成了皇太后,娜木钟也不过是一太妃罢了。
他们娘俩商量这些话时,从来都是把伺候的人撵出去的。四下无人,博果尔抬手轻轻攥住了娜木钟细长的五指,沉声道:“都是儿子不成器,累额娘伤心了。”
娜木钟是真的想让他出人头地,压过福临是没指望了,但好歹早日挣得个亲王当当,等到她亲眼看到儿子穿上了绣五爪正龙的亲王补服,就是哪天咽气了,也不用为儿子担心了。
她恨极了孝庄,看着儿子却毫不犹豫道:“才不是你的过错,你比福临小两岁呢,先帝走得太早了……多尔衮和豪格争夺皇位两败俱伤后,只能妥协改立幼子,孝端文皇后又跟那女人是亲姑侄,没人为咱们娘俩说话,跟你才没有关系呢!”
大臣们这一两个月确实是在为博果尔能不能进八旗议政会吵得翻天,娜木钟听说后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昨个儿跑到慈宁宫低声下气跟孝庄求个情面,也被挡了回来。
她能拉下脸来做小伏低求孝庄,却不能让自己儿子觉得他比不上孝庄的儿子,就看福临现在那个软和样,一个皇帝说出的话还没皇太后大声,娜木钟看不起这种怂包。
博果尔笑了一下,眸色沉沉,像极了冬天里静谧死寂的雪原:“额娘放心,儿子日后必给您争气,安心等着我带您重回紫禁城的一天。”
娜木钟的凤眼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她“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拿手去掩博果尔的嘴巴,顿了半晌才用小而尖锐的声音道:“你、你……博果尔……”
她是想要儿子有出息,也很恼恨为什么福临当了皇帝,可事情已成定局,她可从来没想过要让儿子去……去谋反!在孝庄的眼皮子底下,这是拿命去赌!
博果尔竖起右手食指抵在嘴唇上,摆摆手表示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丢下这颗让娜木钟多少年没这么失态过的雷,也没多待,即刻就从娜木钟房里告辞了。
也是他重生的时机不太对,要是早上那么一天,博果尔还没跟福临把董鄂氏讨来,那他会不会走这一步还两说,可既然董鄂氏注定是要进门的,博果尔就必须先走一步,把主动权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哪怕是谋反未遂死于养蜂夹道,他都不会在乎,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上辈子他的下场更凄惨了——都是被后世人指指点点、嘲笑不已,成为一个谋反失败的小丑,也总好过当一个“被亲哥哥戴绿帽子”的小丑。
更何况博果尔并不觉得自己会失败,还没开始着手做就先想到失败的事儿,那是懦夫的行径。他在娜木钟房门前略站了站,转而去了外院。
三年多前他刚离开皇宫建府没多久,就有一位姓陈名岩的中年汉人投奔到他门下当幕僚,陈岩有个儿子,名叫陈敬,崇德四年生人,同福临同岁。
博果尔依稀记得陈家父子原本应该在他迎娶董鄂氏进府半年后,因为一点小事触怒了他——他那时正在为福晋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疏远而脾气暴躁,找人撒气——被他甩了一通鞭子打得遍体鳞伤后驱逐出府。
本来这样并不如何重要的小人物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记忆中,然而在小半年后,皇帝和襄亲王福晋的香艳传说甚嚣尘上时,跑到酒楼里落魄自饮的博果尔偶然看到了流落街头、食不果腹的陈家父子。
他那时也是为自己伤心,想想这对父子被从自己府中赶出来也是被董鄂氏牵连的,算是半个同命人,难得发了善心给了他们赠了银子表示歉意。
陈敬就是利用这笔银子在京城城郊破庙里落了脚,刻苦攻读,于顺治十五年得中庶吉士,因同科考取有同名者也叫陈敬,故由朝廷给他加上“廷”字,改为廷敬。
陈廷敬——日后的康熙帝师,文渊阁大学士,《康熙字典》总修官,先后曾任工、户、刑、吏四部尚书——最重要的是,他在飞黄腾达后,并没有忘掉博果尔当日的恩情,屡次暗中相助已经丧子的娜木钟。没有陈廷敬的多次援手,娜木钟撑不到康熙十三年才离世。
陈廷敬是在他死后为数不多的几个肯对襄亲王府表示善意的人了,博果尔感念他的恩德,更满意他的正直,只要真正得到陈廷敬的效忠,他就能真正展开自己的大计划了。
现在,他正好先去外院找人联络联络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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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董鄂氏为襄贝勒侧福晋的圣旨第二天就发了下来,博果尔跪领后,隔了小半个时辰就接到了简郡王的帖子,请他过府一叙。
简郡王济度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的世子,天聪七年生人,大了他六岁,上个月刚从福建同郑成功作战后师还北京。
博果尔欣然应约,他在宗亲中跟济度玩得最好了,或者可以说,在所有亲王二代、郡王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