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一颗同情之心,也有一颗爱美之心,当一
直到现在刘太医终于理解了前些日子,曾经的王爷为何对冰凝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手伤竟是会小题大作成那个样子,因为她不仅是个如此美貌的女人,还是一个极为谦和的主子,即使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女人,即使遭到这么有失脸面与体面的惩处,仍是不卑不亢、从容不迫,这是他刘胜芳从医这么多年来以来,所遇到的极少能够令他心生佩服之心的主子。狗仗人势、持宠而骄、盛气凌人、狐假虎威……男男女女、各色人等,他见识的实在是太多了,唯有眼前这个主子,明明看出来他不想为她诊断的心思,结果不但没有仗势欺人,反而责备自己的丫头,想方设法为他解围,这样的女人,恕他孤陋寡闻,见识得实在是太少了,实在是既令人同情也令人怜惜更令人敬佩。
尽管半边脸因为又红又肿以致整个脸部变了形,但是仍然难以掩盖她曾经夺目的美,原来传闻中的年主子果真是名不虚传,不折不扣的美人,不,不只是美人,应该是仙女。这么一个既柔弱又美貌的一个女人在大年初一的日子里横遭皇太后的掌嘴之刑,令他不由自主地对冰凝平添了几丝同情之心。
刚刚为了诊治脸伤而看第一眼的时候,刘太医既是因为他自己还处在战战兢兢之中,也是因为那脸伤着实骇人,被那个触目惊心的肿得老高的半边脸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因而只是迅速瞥了一眼就赶快思考药方良策。现在这个第二眼,虽然仍未脱离惶恐,但是因为与冰凝前前后后也交流了几句,改变了从前认为这个年侧福晋是个持宠而骄的恶妇形象。
于是刘太医一边号脉一边不动声色地飞快瞥了一眼对面的冰凝。谢天谢地,虽然一半脸又红又肿,惨不忍睹,但是另外一侧面颊气色如常,再感觉一下他指尖上的脉象,也是甚为平稳。至此,刘太医也算是放下心来。
一边号脉刘太医暗暗思索,终于他又是忍不住抬起头来再看了一眼端坐桌对面的冰凝。从前刘太医出诊都是隔着屏风,仅凭脉象进行判断,“望闻问切”中独独少了“望”诊这一环节,但是皇家规矩大,少了这个环节,只能是在另外三个环节上多下功夫。现在因为诊治脸伤的机会得以见到冰凝的尊容,面对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决定还是借此良机看一眼她的面色为好,毕竟这不是平时例行的诊脉,而是受了掌嘴之刑,万一动了胎气而没有诊断出来,那可真就是杀身之祸了。
至此,刘太医才依言上前两步坐在冰凝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伸出手去,将自己的胳膊也平放在桌子的另一端,手指轻轻地搭上了那方绢帕。
得了冰凝的吩咐,月影当即兴高彩烈地去准备了。由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架设屏风,现在为了这个号脉也不值当再大张旗鼓地架设屏风,因此月影的这个准备只是一个小小的准备。不一会儿就只见她捧了一方绢帕回来,轻轻地搭在冰凝的手腕上,又将冰凝的胳膊平放在身边的小桌上,然后才转过身去,对仍是做低眉垂首状的刘太医说道:“刘大人,都准备好了,劳烦您开始诊治。”
“月影,赶快准备。”
因为知道这个刘太医就是大名鼎鼎的妇科圣手刘胜芳,而且冰凝也是想知道小阿哥的情况如何,于是就没有再推辞。
“侧福晋千万不要这么说,实在是折杀微臣了。”
“真的是刘大人啊!我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呢,威名远扬的刘大人近在眼前,我竟是……还请刘大人莫要怪罪,真应了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呢。”
刘太医原本就已经决定留下来,现在又有了月影的“揭穿”,自是更不能一走了之,于是赶快主动开口道:“姑娘所言极是,微臣正是刘胜芳。”
“噢?你此话当真?”
“小姐,您这话才说得不对呢!您不知道,奴婢可是清楚得很呢!这刘大人,就是从前一直给您看喜脉的那个刘大人,怎么就不是专长了?”
月影虽然遭了冰凝的训斥,但是她因为急于想要知道皇太后这一巴掌下来有没有碍了小阿哥的事,当然不会乖乖听从她家小姐的吩咐,反而据理力争起来。
“月影,刘大人已经出过诊了,你怎么又想起这些个夭蛾子,还要让刘大人再诊什么喜脉?这也不是刘大人的专长,你这不是勉为其难吗?”
由于此前出诊都是隔了屏风,因此冰凝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刘胜芳就是曾经为她多次出诊的那个刘太医,此时见月影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他,而且她也感觉出来这个刘太医拒人千里的冷漠态度。以冰凝的聪慧自然是猜想出来这个刘太医一定是个洁身自好之人,既不好溜须拍马,也不想招惹是非,因而对他顿生好感。此时见他如此别别扭扭地答应下来,冰凝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刘太医招来什么祸端,为了给刘太医解围,她只得是转而责备起月影来。
半响的犹豫之后,刘太医复又转过身来,再度低眉垂首、恭恭敬敬地向冰凝行了一个礼才又开口道:“那微臣不才,再斗胆为侧福晋查个脉象。”
刘太医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不是为了巴结奉迎这个圣宠在身的年主子,而是医生的天职,令他不忍抛弃每一个期待他悬壶救世的目光。